血柠檬女王叫女上司

　　自今年年初以来，美元兑一揽子主要货币的汇率已上涨4%，美元独自走强，令包括土耳其里拉、印尼盾、日元、韩元、菲律宾比索、澳元、加元等诸多国家货币遭遇逆风。“美元是我们的货币，却是你们的麻烦”。 尼克松时代的美国财长康纳利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至今仍然适用。

　　土耳其、印尼、菲律宾等国央行近期先后采取干预措施捍卫本币。日本央行依旧按兵不动，但日元兑美元汇率直冲谷底。4月29日，海外外汇市场日元对美元汇率一度跌破160比1关口，刷新1990年4月以来最低纪录。当天晚些时候，汇率迅速反弹，升至155比1的水平，引发政府干预猜测。

　　据日本广播协会(NHK)报道，29日下午，日本财务省的财务官神田真人被问及政府和央行是否干预了市场，他拒绝直接回应，称过度波动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我们将根据需要采取适当措施。”相关人士表示，一些人认为日本政府和央行可能已经干预了市场，但由于市场持怀疑态度，投机性举动只是暂时的。

　　此前，4月26日，日本央行在金融政策决策会上决定维持现行货币政策，央行总裁植田和男表示，日元贬值对当前的基本物价通胀率没有重大影响，若日元走弱在未来影响物价，央行将考虑采取货币政策应对。另一边，美国对长期通胀的担忧重新燃起，美联储暂缓降息，亚洲货币承受重压。

　　闻日元疲软之风，海外游客蜂拥至日本。该国政府观光局统计数据显示，3月访日外国游客达到308万人次，刷新单月最高纪录。日本百货店协会称，3月百货商店免税销售额创下459亿日元的历史新高。与此同时，日元贬值也在影响日本国民的消费动态。日媒民调显示，日本国内居民对今年5月黄金周的消费预算普遍减少近2万日元，高物价的影响盖过了疫情后报复性消费的影响。

　　日本政府和央行是否会通过抛售美元、买入日元来干预市场的警惕感空前高涨。而贬值风暴并非日本一国的危机，美联储推迟降息考验亚洲央行。

　　下场干预难解根本问题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4月发布的预测，按美元计算，日本的名义GDP(国内生产总值)预计在2025年被印度超越。去年10月发布的预测称，日本将在2026年被印度超越，但由于日元持续贬值，将提前一年。

　　日本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熊野英生对日媒分析称，日本和印度之间的逆转提前了一年，部分原因是日本政府和央行的日元贬值政策失败。“依赖日元贬值的经济增长是有限度的”，他指出通过节省劳动力和刺激投资来提高生产率至关重要。

　　依赖日元贬值的经济增长要追溯到安倍时代，自2012年“安倍经济学”推出，日本通过超宽松货币政策刺激经济，同时以货币贬值刺激出口，该国经济在2012年11月达到谷底，此后延续了71个月的经济增长至2018年10月。这背后离不开央行的货币政策支持，2013年春季日本央行时任总裁黑田东彦上任并推行了异次元货币宽松政策，10年任期一直坚持着与欧美货币宽松政策相反的低利率政策。

　　由于日本央行对安倍政府财政政策的全力配合，经济界一度戏称黑田领导的央行是安倍政府的“子公司”。然而，超宽松货币政策并未帮助日本真正走出通缩，造成金融市场上日元大幅贬值、股市快速上涨的虚假繁荣。

　　而本轮日元贬值始于2022年初，当时美联储激进加息以应对持续上升的通货膨胀，导致多种货币大幅贬值，多国央行被迫加息，而日本央行因国内通缩形势而保持负利率，导致日元汇率一路下跌，日本政府多次下场干预。

　　直到去年4月，植田和男接任日本央行总裁，将日本经济界的期待值拉满，因为植田是日本战后首位学者出身的央行总裁，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曾师从知名经济学家斯坦利·费希尔。而且，他是零利率政策和量化宽松政策的支持者。

　　今年春天，不负众望，植田领导的日本央行决定结束负利率政策，时隔17年首次加息，重新回到了常态化的货币政策。但是，日本央行将政策利率上调至0～0.1%左右的水平，与美国相差5%以上的利息差并未缩小，紧缩程度不如市场预期。而且美联储高官近期纷纷发表推迟降息的言论，市场上认为美国利率下降的预期进一步减弱。鉴于日美利差扩大的认知，纽约外汇市场上买入美元、抛售日元的趋势显著。

　　在日元贬值风暴中，外部预期日本政府和央行将出手阻止汇率下跌，包括买入日元、卖出美元，以及央行加息。然而日本央行4月26日举行金融政策决策会，央行维持观望态度，进一步加剧了日元抛售。不过，4月29日却疑似出现日本当局干预市场的举动。

　　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副院长张玉来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指出，买入日元、抛售美元的方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比如2022年9月，日本政府以这种方式干预汇市就只是短期有效。

　　据《经济学人》报道，许多国家拥有充足的外汇储备，可以出售外汇储备来提振本国货币，例如日本有1.3万亿美元，印度有6430亿美元，韩国有4190亿美元。然而任何缓解都只是暂时的。尽管2022年美联储开始加息时，一些国家抛售美元减缓了美元走强，但并没有阻止这一走势，各国央行和财政部已不愿将持有的美元浪费在毫无结果的争斗上。

　　而日本央行目前对加息犹豫不决，张玉来分析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担心加息推动日元走向一个升值通道，使得日本经济形势会发生逆转。其次，加息还会导致日本财政政策失效，财政负担陡然上升。

　　日本政府长期采取扩张型财政政策，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政府总债务占GDP比重持续攀升，2022年债务率高达261%，主要以国债为主，近半为央行持有。这也意味着，央行一旦加息，举债度日的日本财政将面临更高负担。今年3月，日本解除负利率政策，国债利息支付费用计入了9.691万亿日元，比疫情前的2019年多3成。2024年度预算规模比2023年减少万亿日元，但为了填补财政收入缺口，依然发行了新增国债35.449万亿日元。

　　亚洲货币与美元的横冲直撞？

　　日元“摆烂”逼近临界点，期待日本央行针对日元贬值采取某些措施的市场人士大肆宣传“日本央行零回应”，造成日元进一步被抛售。有日媒指出，日本央行正为连续加息稳步铺路，如果日本央行摆出一副因日元贬值而被迫采取行动的姿态，来搭建金融政策恢复正常化的舞台，这将是高明之举。

　　实际上，在应对日元贬值时，日本央行与政府的观点并不完全一致。张玉来认为，日本央行期待货币政策恢复正常，而日本政府却依赖低利率，央行受政府压力不得不继续维持低利率。

　　不过，各界对于日元贬值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尤其是进口相关企业面临巨大压力。这将会传导到整个经济体系，因为物价输入型通胀上涨，最终会抑制消费，继而导致经济转向下行。接下来预计财务省将主导汇率干预(买日元、卖美元)，第二步才是日本央行以应对通胀为名加息。

　　目前谨慎的不只是日本央行，韩国央行也一直按兵不动，维持基本利率不变。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标准银行十国集团高管表示，日本央行最早可能于本周五(5月3日)采取措施支持日元，可能会与韩国央行协调行动，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影响。

　　4月17日，美日韩财长会议在美国财政部大楼举行，会议联合声明表示，“认识到日韩对近期日元与韩元迅速贬值的严重担忧”。 美国财长耶伦、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和韩国企划财政部长官崔相穆一致同意，“继续就外汇市场动向展开密切磋商”。铃木还与耶伦围绕日元兑美元贬值单独交换了看法。铃木向媒体介绍说：“传达了妥善应对(外汇行情)过度波动的立场。”

　　韩国方面，本月16日韩元对美元汇率盘中一度失守1400韩元关口。分析指出，主因是近期美元持续走强加上中东局势动荡加剧，市场避险情绪上升。日本和韩国作为高度依赖出口的外向型经济体，美元持续强劲令两国企业饱受冲击。

　　据美媒CNBC报道，美国第二大商业银行美国银行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表示，“我们不看好亚洲任何货币”，许多货币受到美联储宽松周期推迟和美元持续走强的影响。而《日本时报》4月18日发表评论文章称，亚洲货币无法与美元横冲直撞，该地区确实有选择，但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澎湃新闻记者 陈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