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楠楠

　　“经常庆功，就会成功。”三十而立的连笑时隔四年重回他熟悉的天元赛舞台苏州同里古镇，他借用《繁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表达了当时的心境。

　　三番棋过后，连笑真的成了那个庆功之人。

　　北京时间4月17日下午，第38届同里杯中国围棋天元赛决赛三番棋决胜局在同里天元文化苑战罢，挑战者连笑九段执白中盘取胜芈昱廷九段，将总比分锁定为2比1，加冕“天元”。

　　领走40万元奖金的同时，连笑还改写了一项纪录——在2017年至2019年实现天元赛三连冠之后，他成为赛事历史上第三位能够“复辟”的前“天元”，上一次制造传奇的还是1994年的马晓春九段，那一年的马晓春同样30岁。有意思的是，两人的年纪也恰恰相差30岁。

　　“突然一想有点不敢相信，作为冠军再回来就已经是5年后了。”就像连笑所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给外界“不太用功”的感觉，温和的外表和谦逊的态度又为他打造了一种“与世无争”的人设，但连笑依旧有着渴望冠军的心，“希望借着天元赛的激励，以后继续争取好成绩。”

　　改写历史的“天元复辟”

　　就在本届天元赛决赛前，刚刚用两连冠打破天元赛夺冠“定式”的芈昱廷，其实是更被看好的一方。一来，他在5个月前击败了柯洁九段，卫冕“名人”头衔；二来，作为江苏人的芈昱廷，不止一次说过，同里是他的“福地”。

　　事实上，在芈昱廷将同里作为“福地”前，连笑也早已将同里天弈阁视作自己的“福地”。

　　2017年4月，连笑在天元赛三番棋决赛中挑战陈耀烨，以2比0胜出，在终结了对手八连冠军的同时，将天元头衔收入囊中。彼时，23岁的连笑正值巅峰，此后两年，他先后战胜谢科和范蕴若，完成了天元赛三连冠。

　　“很喜欢同里，这里的空气、环境都特别好，大家对我也特别亲切，所以同里是我的福地。”说起同里和天元赛，连笑总是用亲切和熟悉来形容，“而且头衔战似乎和我还挺有缘分，每次打头衔战，我的棋运也都还不错。”

　　不过，当他和芈昱廷坐在天弈阁的棋盘两端，这位前“天元”期待的夺冠之路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面对老对手芈昱廷，连笑首盘执白时就早早在右上角下出问题手落入劣势，最终中盘落败，让芈昱廷先拔头筹。赛后，现场的围棋记者私下聊起这场对弈，有这样一句感叹说出了大多数棋迷的心声——“希望这次天元赛能够稍微激烈一点，不要那么早就分出胜负”。

　　从第二盘棋开始，连笑不仅让这场三番棋决赛变得激烈，更是彻底改变了故事的结局。他早早确立优势，利用芈昱廷的失误，从布局阶段就占据优势，并在中盘和官子阶段稳操胜券。

　　到了第三盘，连笑在前半盘的缠斗过后，逐渐占据优势，最终在中盘就逼得芈昱廷认负。

　　“我下天元赛决赛的番棋，第一盘如果输了，第二盘赢回来，最后赢棋的可能性就比较大。这次还是这样。”

　　连笑如此轻描淡写地复盘了自己完成的大逆转，这只言片语后，连笑不仅是过去10年来第一位完成逆转的挑战者，更是成为27年来首位取得挑战权后完成“复辟”的前天元。

　　温和外表下的争冠之心

　　在这项历史最悠久的头衔战上书写上一系列成就，对30岁的连笑来说，并不容易。

　　来到同里古镇后，连笑和相熟的记者们聊得最多的似乎都和棋局没有太大关系。在接受《新民晚报》采访时，他聊得最投入的是之前一直在追的沪语电视剧《繁花》，除了能够听懂个大概的上海话，连笑的另一个收获是剧中汪小姐和魏总的那句创业名言——“经常庆功，就能成功”。

　　事实上，连笑透露，在时隔四年重新夺回天元赛决赛的挑战权后，他已经给自己庆了功。

　　“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回来，毕竟现在状态一般。”回顾起这届天元赛本赛的经历，连笑自己都笑了，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还能够再进决赛，“尤其是天元赛，你需要连赢五场才能来到同里。现在，我连赢两场都很少。”

　　在2020年的天元决赛输给杨鼎新之后，连笑在棋局上的竞争力似乎开始下滑。2021年，连笑进了天元赛、名人战和龙星战的三个决赛，但最终都和冠军擦肩。

　　“可能年纪大了，对胜负没有以前看得那么重。不过三个亚军，多少有些可惜。”他也承认，自己不算太用功的棋手。特别是当世界围棋进入AI时代后，连笑并不热衷和AI对弈，也正因如此，当他有些闲暇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玩”，“真的好久没出去旅游了。”

　　在同里参加决赛的这些天，相比于不苟言笑的芈昱廷，连笑传递给旁人的情绪是放松且随意，不管是与围棋界的老前辈一起攀谈，还是现身拥有120多年历史的同里实验小学和小棋手们面棋，连笑总会露出不少笑容。

　　“这一次，我的心情就是两个字——兴奋。”连笑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其实从小受日本围棋的影响不小，所以对头衔战更加在意，而那份藏在温和外表和谦逊表态之下的争冠之心，就成了这次天元赛决赛大逆转的伏笔。

　　“迟暮之年”的信心

　　苏州同里古镇中的天弈阁，是中国围棋决出“天元”头衔的赛场，在这座八角阁楼第二层的墙上，裱着历任天元的铭牌。在马晓春、刘小光、聂卫平、常昊、古力、陈耀烨等一众围棋前辈的名字旁，连笑的铭牌也位列其中。

　　自2020年连笑夺下三连冠后，到芈昱廷在去年成功卫冕前，铭牌一度是一年一个不同的名字。

　　天元赛见证了中国棋手们的更迭，也成为一个个围棋时代的注脚——如今的围棋界，想要在天元赛中完成连胜并不容易，更难得的是在守擂失败后再重回天弈阁再度挑战。

　　此前，1994年的马晓春做到了，而且在重夺“天元”头衔后，还实现了“三连庄”。27年后，连笑也完成了“复辟”。

　　“这次能时隔4年回到天元赛决赛非常不容易，我已经30岁了，这个年纪在职业棋手中感觉已是迟暮之年。”重新成为“天元”后，连笑的话里其实藏着不少故事。

　　从2010年在理光杯新秀赛夺冠，到2017年帮助中国队在农心杯上蝉联冠军，连笑逐渐在世界棋坛崭露头角，但始终没有赢下过个人的世界冠军头衔。不少棋迷说起连笑总有种“怒其不争”的惋惜——“拥有世界冠军的实力，却没有拿过世界冠军。”

　　如今进入而立之年，天元赛决赛的这次逆转，又给了连笑信心，“这次能再赢得天元头衔，让我也有了更多信心，希望借助天元赛的激励，在以后的比赛中争取好成绩。”

　　在中国围棋协会主席常昊看来，连笑有机会去争取更多突破，“连笑说自己30岁了，是个老棋手，但今天在座的王汝南、华以刚和华学明，在他们面前，连笑怎么能说自己已经老了呢？所以希望连笑能继续取得好成绩。”

　　连笑能否像当年的马晓春一样夺下“三连冠”，现在言之尚早，但下一届天元赛决赛，连笑还会回到他的福地同里古镇，还会在他特别看重的头衔战中去书写更多属于他的故事。(澎湃新闻记者 马作宇)